■ 陆昌友 

　　2022年3月4日，遵义美术馆里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热闹非常。馆内，正在举行“烟雨百年——刘耕阳先生书画作品展”开幕仪式。

　　书画展主人刘耕阳（1906-2000年），亦作庚扬、赓扬，谱名钟皋，别号朱章，是遵义教育界、文史界、书画界久负盛名的饱学之士，还是遵义民盟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刘耕阳先生的书画展中，一张颜色发黄、略有残缺的老照片映入笔者眼帘。那是刘耕阳先生珍藏了几十年的一张合照，照片中11个人分两排6坐5站，照片上方题字是“中华民国三十三年二月八日遵义萍舸书画社同人旅筑联展纪念 衡叔记”。“遵义萍舸书画社”是何组织？“衡叔”是何许人也？照片上11个人是什么关系？这一系列的问题，让笔者产生浓厚的兴趣，并由此引出遵义抗战期间一段难忘的回忆以及这一特殊文化现象与浙大西迁遵义办学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

　　“岛夷之患兴，区内俶扰。徙都重庆，学多内移。”随着浙大等文化单位的迁入，沦陷区的不少文化人也涌入遵义。1940年春节前，由江西人徐惕冰、遵义人肖之亮发起，一群志同道合的翰墨丹青高手，雅聚于遵义新城古式巷旁的江浙餐厅，商议成立一个书画团队。经在场的人公议，定名为“萍舸书画社”，意为大家萍水相逢，愿同舟共济。“舸”又与遵义的古名“牂牁”的“牁”字谐音，有切地之义。

　　萍舸书画社成立后不久，就在由东岳庙改建的遵义社会服务处举办书画联展，并将作品标价出售，观者众多。1943年6月，适逢遵义尚嵇百岁老人罗声荣在老城大开寿筵，由任可澄、竺可桢等社会名流发起征文庆寿。竺可桢作一颂词，请浙大文书组罗韵珊写成单条“懿哉播州，得地之厚，灵气所钟，人多上寿。前有浦公，洊臻黄耆，百余年间，公继其后”，以示庆贺。萍舸书画社也不甘人后，联袂合作花卉大横幅前往祝贺。此事轰动一时，在遵义艺林传为雅谈。

　　同年，萍舸书画社11位同人在例行聚会中经过商议，各出书画作品若干件，带到省城贵阳去参加联展并出售。让人没想到的是，参展效果出奇的好，所带书画作品几乎全部售出。返遵后，参与联展的11位同人大喜过望，相约聚餐，还请人拍下了笔者上文提到的这张让刘耕阳先生精心收藏了几十年的照片。笔者注意到，照片中的11人，至少有5人与浙大西迁遵义办学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首先要提到的是照片收藏者刘耕阳先生。1939年，33岁的刘耕阳在遵义新城公所开办私立城成小学，任校长，该校校址设在桃源山麓的江公祠。同年底，浙大欲再度西迁，由广西宜山迁往贵州遵义。受命打前站的浙大工学院教授屠达，通过遵义的进步人士朱穆伯找到刘耕阳。经过商议，同意把因放寒假空出的江公祠借给浙大办学之用，浙大先将这里作为总办事处。眼看寒假快要结束，城成小学开学在即，浙大却无地迁移。在经过一系列的商议之后，最终由浙大出资，勘定江公祠附近刘将军祠范围，为城成小学修建教室四间。至此，燃眉之急得以缓解。

　　后来，浙大将总办事处迁至何家巷，以江公祠为图书馆，经适当改造，添置部分房舍，增加藏书架柜。浙大将当时运到遵义的5万多册图书全部上架，开放借阅，教学秩序走上正轨。直到1946年6月以后，浙大离遵，东归回杭，才重新物归原主。

　　离开遵义前，浙大将装修一新的江公祠连同增建的房屋、书架、箱柜等设施全部留赠给与城成小学合并办学的城成中学。同时，浙大还赠送了一套《二十四史》，以表达浙大对遵义人民高情厚谊的感激之情。

　　其次，笔者关注到照片中端坐前排的诸葛麒。

　　诸葛麒（1901—1955年），字振公，浙江人，地理气象学家。1919年，时年18岁的诸葛麒考入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一年后，从美国哈佛大学学成归国的竺可桢受聘南京高师，讲授气象学、地理学等课程。诸葛麒成为竺可桢的弟子，并结下长达数十年的不解之缘。在南京高师求学期间，诸葛麒长期担任学校地学研究会总干事，多次在《史地学报》上发表论文。

　　1936年4月，竺可桢接任浙江大学校长，诸葛麒随同前往，担任校长办公室秘书，协助处理日常校务。浙大在遵办学期间召开的十九次校务会议、三百二十次行政谈话会，其会议记录，十有八九都出自诸葛麒之笔。这为研究浙大西迁的历史提供了珍贵的第一手材料。

　　在浙大校史研究专家蔡恒胜对竺可桢遵义办学7年日记的数据分析中，诸葛麒的出现频率为699次，仅次于803次的理学院院长胡刚复、770次的蔡邦华，位列第三，足见诸葛麒在浙大西迁遵义办学中的重要性。

　　1948年，曾任中央研究院气象研究所秘书、中国气象学会理事兼总干事的诸葛麒，受民革元老李济深委托，参与民革浙江支部的组建工作。

　　诸葛麒善画佛，是萍舸书画社的重要成员。在诸葛麒的故乡浙江东阳黉庐美术馆，就藏有他画于抗战时期的《观音图》，上面还有杜聿明题赠他人之词。